2012-07-13

她的故事-6-别把他人当风景

说是有一天,我们公司的一大客户的代表来访。其人是一个50多岁,烟不离手,来自罗德岛州的美国人,其东家则是正在中国承建一大工程的一家法国大公司。
晚上便饭,谈起各地美食,他讲到他曾在欧洲某地,旅途饥肠辘辘,恰经过一餐馆,门口招牌,赫然曰:本店特色菜,人脑大餐。他颇为好奇,便登堂入座,欲一尝为快。
- 请问有人脑大餐?不知何价?
- 视不同人脑,先生。
- 中国人脑?
- 88一磅,先生。
- 美国呢?
- 九九五,先生。
- 那法国人脑呢?
- 三十块一磅,先生。
- 为什么这么贵?
- 先生有所不知,做法国人脑很费原材料的。

听完这个小故事,我几乎喷饭。
你真会讲故事。

唉,人生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能与人言者不过一二。谢谢你给我个机会,就算让我倾诉吧,这么多年。

我们正坐在一家屋顶餐厅里,据说设计师还曾经为电影《欲望都市》、《穿着普拉达的恶魔》等设计布景。
落日的余晖从34街的方向散在她的身上,淡淡地金的、粉的一团。

出国不久后好像一切顺利的样子,交了男友,他在一家大企业就职。我们还一起回过国,以后再也不干了。虽然是大城市,虽然是21世纪,还是经常被围观,即使没有围成水泄不通那种,也是非常别扭,耳边还不时地飘来“洋姑爷”云云。
不久,我们生了一个女儿。女儿一岁时候,我找到了一份工作,虽然薪水一般,还是贷款买了房子,买了车。
那一年男友去中国北方出差,刚几天突然生病,住进了医院没有任何好转,于是动用商业保险,派飞机把他接了回来。回来不久,他竟然死了。

我看了看窗外百老汇大街的深处的方向,屋顶餐厅楼层高,只看到那边的一些建筑,并不能看到街面。我再把目光转向她,但她已经把话题转移了。

然而这些都不是我最艰难的时刻,最艰难的时候是在第一份工作丢了之后。很久没有找到正式的工作,眼见入不敷出,一个月的收入都不够半个月的房贷了。我曾想过向周围所有可能求助的认识的人求助找工作,但最后一直忍着、忍着,这个世界上没人会雪中送炭,都只会锦上添花。
在等待新的一份雇佣的正式邀约邮件的那天,我几乎没有欣喜,焦虑感到了极点,我必须找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又去那家很小的网络杂志做义务模特,那是那个时候最有效的减压方式了。他们也曾无意中知道了我的窘况,也曾提出给我一些报酬,那时我确实一度动摇了,但终于坚决地拒绝了。

我极其赞赏地向她点了点头,又和她碰了碰杯。最后这部分你都不曾更我说起过。

是啊,我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和嘴里的“话题”。

我不喜欢听到“别人”这个词。
我看到她冲我坏笑了两下。

我知道。喜欢不喜欢,就听着吧。
... 那说现在吧。
虽然有和前男友的生活经历,但和丈夫的磨合也不容易。三人共同生活,却两人既要和谐共处,也希望多少可以保有一些各自的生活习惯和理念。好在两人都愿意分享和赞赏对方,他很喜欢我做的中国食物,我对他的诚实、居家手工活和他读的书籍佩服有加。
虽然我对本地的生活和文化已经有不少了解,但不久前他真的第一次带全家去了附近一家自然主义者营地过周末宿营,我不禁不住地问自己:真的可以这样吗?
蓝天,白云,绿树,和煦的风,三个赤条条的身影,温暖的阳光落在肌肤上,光着的脚板直接踩在青草地上。
我的丈夫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别人的妻子,走了一会儿,别人的妻子对他说“要抱”,他就高兴地把她抱在了怀里,嬉笑着。
好吧,恕我故意扭曲,别人的妻子现在只是我的几岁的女儿。

一只鸽子在窗口停了一下,有扑闪翅膀飞走了。
我们相视都笑了笑。

是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早就有自然主义的情怀,只是以前不曾意识到,
我们坐在泳池旁小憩,周围不时有人在游泳、攀爬、打球、读书。他留意到了我的反应和不自在,特别是有人在照相的时候,于是轻轻说,“实在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么勉强你。再放松享受一下吧,第一次可以总会有些不自在,很快就会喜欢了。告诉自己,不要以为自己是他人眼中的风景,也不要把他人的私处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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